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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回望母校 饮水思源】校友征文
2020年04月29日 08:57 

饮水思源 日月同天

 

作者:张宁,西安交通大学工业外贸1987级校友,现就职于sycamore community schools。


     4月27日 星期一 晴

阳光斜斜地照在橙黄色的草地上,充满了回忆,一如西花园的彭康像...

这是大学时代为校报写的稿子中不知所云的一句,今天在收到来自母校的包裹时突然跳了出来。打开包裹,里面静静地躺着60个医用外科口罩,一张交大樱花道的明信片,一张海报上写着“日月同天 风雨同舟 一母同胞 戮力同心”,还有一封信,开头是这样的:

“亲爱的海外交大校友:

你们好!

慈母手中线,游子身上衣。

这个非同寻常的樱花四月,眼看海外的疫情日益严峻,母校一直牵挂着海外游子的安康。想起年初,在祖国疫情最危急的关头,是你们携手同心地驰援祖国,以大爱无疆情怀和担当,持续不断地把爱心和温暖传递给母校,传递给灾区,为祖国疫情的遏制,奉献了海外游子的一番孝心!

在此,道一声感谢,问一声珍重

 

这是一份意外的惊喜,记得几个星期前辛城校友会统计谁需要口罩时,我想着家里的几只口罩够用了,还是让给其他需要的校友吧,大概是师姐想着我家人口众多,把我的名字给报上了,所以感觉很温暖,对母校的回忆又涌上心头。

记得当年一起从江南高中去交大读书的总共四个同学,我和另外三个男生。深夜,在上海转火车开始西行。天亮时,看到车窗外茫茫一片毫无生机的盐碱地,大家都惊呆了!其中一个男生“哇--”地一声哭了起来,我还来不及酝酿我的眼泪,忙不迭地去安慰他......

坐了一天一夜的火车, 好不容易到达学校, 迈着疲惫的步伐去报到注册,好不容易领到宿舍钥匙,兴冲冲地跑进房间,傻了:满屋子都是男生!“哈哈,你就是张宁啊,我们全宿舍就等你了,我们不介意你住这里啊!”又羞又急,冲出了男生宿舍楼,眼泪止不住往下流...我该怎么办啊?刚巧路遇数学系的师姐,娇小的她带着我与校方交涉,总算在天黑之前入住临时宿舍。

难忘交大的恩师。那时候的教授基本上是南方人,1956年西迁后入乡随俗。这是一种伟大的奉献精神。连食堂的伙夫也是南方人(难怪食堂的饭菜这么好吃!),校园里、课堂上南方口音居多,慢慢习惯了,突然来了个陕西口音的教师,觉得十分奇怪。有的教授冬天穿着一身黑呢大衣,手执粉笔,可以在六块大黑板上写满板书,最后,黑呢大衣上不沾一点粉笔灰。大一教我工程制图的是一位和蔼可亲的老教授,那年冬天我不慎得了感冒,加之想家,上课时情绪低落;老师让我课后到他办公室,告诉我在大西北基本御寒和抵抗感冒的土方子,安慰我不要想家,以学业为重,至今想来仍然热泪盈眶。

当时工业外贸专业算是管理学院的一支新秀,同学们也是各省市的佼佼者,课程设计让人学得非常辛苦:工程、经济、会计、电脑、高数、物理、实验、金工等等;英文要向英文系看齐:精读、泛读、口语、听力...常常是好不容易得到一本英文原著,彻夜阅读。那时候的教授英语水平挺厉害的,一打听都是英美留洋回来的,这么听了好几年,突然来了一个新老师,一张口陕glish拂面而来,孜然味的,过了一学期,又来一英文老师张口说的是川glish, 麻辣味的。

在一群操着秦腔或川音相杂英语的英文任课老师中,一位刚从英国留学归来的教我们精读的年轻老师是一股清流。每次上课都极其富有激情,有时坐在讲台的桌子上,把书一卷,大声朗读课文,震撼人心。后来听说他被系里发了通知,警告他上课不能穿牛仔裤,不能坐在讲台桌子上授课,上课要有完整的备课笔记;然而第二天,他依旧我行我素,天马行空,愤世嫉俗。有一阵子,我总爱坐在前排靠门的位置,总是不时注视门口,观察有没有什么可疑之人探头探脑,生怕有人再向系里打小报告,停他的课。

对英文的兴趣由此而生,除了认真学习教科书外,开始大量阅读英美原著;每次他的答疑时间,总是一场不落地参加,他细心解答学生的每一个问题,很多语法困惑在他那里都可以迎刃而解。大学毕业,专业课被抛之脑后,英文却成了自己的营生工具;多年后,远渡重洋也成了一名外语老师,有时也会和自己的学生谈起他,感谢他的聪睿和耐心,看似漫不经心的授课,却已播下知识的种子;当年的他春风化雨的教学、不虚伪、敢于做自己,已成为人生最宝贵的一课。

至于大学学到什么,所有的经济学统统还给老师了吧。唯一有印象的是“边际效应”和“马斯洛需求层次论”。老师是机械系毕业的研究生,自称陕西老农,他的脸上刻着黄土高原的千年沧桑,授课极其热情幽默,他讲“边际效应”时,用的例子是:当你饿了,给你一个大馒头,你会非常愉悦;给你第二个馒头,还不错;当你吃下四五个馒头,再给你馒头时,愉悦度递减。馒头也可以用于“马斯洛需求层次论”,当你饿了要买馒头吃是生理需求、吃饱了你为下一顿储存一些馒头是安全需求、你有好几个馒头与室友分享是社交需求、你请全班同学吃馒头从而获取尊重需求、最后你开了一个馒头铺,全校师生可以到你铺子里蘸着油泼辣子吃馒头,那就是自我实现需求。可想而知,上这些课的时候,口水一地啊,所以印象特别深刻。

 

春日樱花、夏日丁香、秋日梧桐、冬日腊梅,是交大留给我的最美好的回忆。她既有南方的阴柔,又有北方的豪爽。在这里,学会了吃辣、啃馍、欣赏秦腔......这种脱胎换骨的改造, 当时颇以为然,现在回想起来,唯有感恩。交大毕业后,分配到杭州的一家电子公司;当时市场部要派人去西北讨回欠款,各位大员以各种理由搪塞。不就是去趟西北吗,我还可以趁机回母校一趟呢,我愿意去!全市场部的人感激得差点给我下跪了。就这样,我高高兴兴地坐火车去了北京、石家庄、西安、太原、呼和浩特、包头、兰州、银川、西宁等地讨债。大概傻人有傻福,一路上尽遇到好人。印象最深的是,到达太原时是凌晨4点,车上结识的一位大姐推荐了一家旅馆。下火车时,她又不放心,亲自将我送到旅馆才离去。讨债也是蛮曲折的,那些公司的负责人起先躲着,我也不吵不闹,拿本书就在他们的会客室里坐着等着;坐上半天,就有秘书过来说:老总现在很忙,你先回酒店,晚上他请你吃饭。等到晚上,秘书和老总一起载着我去吃饭,当然他们还带来了我要的支票:不好意思让交大的毕业生来追债了。半个月后,当我带回一大笔拖欠已久的款项时,大概全公司的人都对这个新来的大学生刮目相看了。感谢母校赋予我的淡定。

交大的男女生比例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都是失调的,不知道现在怎么样?那时候,有的班级里面几乎没有女生。来交大后,自己也是从对文科男的欣赏转到对理工男的爱慕。如果一定要打比方的话,文科男是客厅墙上的一幅画,书房里的一枚书签,卧室里一支悠扬的曲子;理工男则是车库里的一把扳手,厨房里的一瓶盐,庭院里的一扶梯,不多话,但是他们都很实在。

“无论你走得多远都走不出我的心,就像黄昏时分的树影,拖得再长,也离不开树的根。” 曾经迷茫挣扎的青春不在,只有校训在心中荡漾:饮水思源。“谁言寸草心,报得三春晖”, 请母校放心,正如您所说的那样,在这场全球抗疫的反击战中,所有的交大人必定戮力同心,共克时艰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