喜马拉雅FM余建军:创业十余次 在声音王国里all in
作者:黄礼畅、张海林
继第二届“123知识狂欢节”以1.96亿的交易额落幕后不久,2017跨年夜这一天,喜马拉雅联合浙江卫视推出国内首档知识年终秀“2018思想跨年盛典”,让知识付费领域的众多玩家为之侧目。
如今的喜马拉雅FM,堪称一个声音的王国。在APP里下拉刷新,露出两句文案:500万主播,随时随刻陪伴你;每条声音听一遍,600年才能听完。
不过对未来,喜马拉雅FM的联席CEO余建军很多时候还是缺乏安全感。虽然“狂奔”的最近四年,公司已占有音频市场73%的份额,但这种“遥遥领先”的局面,在余建军看来“还没到非常安全的量级”。
“张江男”
喜马拉雅FM的办公地点在上海张江高科技园区。
百度百科里是这么描述“张江男”的:指聚集在上海张江高科技园区,具备理工科背景,常常深居简出,工作勤奋,拙于表达。他们薪水很高,却不太会消费;他们有自己特有的浪漫,却难以招女孩喜欢;他们智商很高,却普遍想法简单。
如同腾讯马化腾、魅族黄章、小米雷军身上浓浓的码农特质,余建军虽是老板,但在某种程度上,也极富“张江男”气质。
他的办公室大概只有十几平米,摆得满满当当,墙上没有任何装饰物,办公桌上瓶瓶罐罐等细碎的物品很多。采访的时候,他随手拿起桌上瓶子当作道具,辅助他的回答。
屋子里最贵、最惹眼的,当属一套红色的,像两个消火栓一样的音响系统,价值近5万人民币。拥有这套音响,并非因为余建军是音乐发烧友,而是因为生产这套音响的公司被喜马拉雅FM收购,这为以后喜马拉雅FM设计、制造自己的智能硬件“小雅智能音箱”打下了基础。
“我对物质方面没有太多欲望,偶尔对车还有点感觉。”余建军口中的“车”特指特斯拉,他是中国第一批特斯拉车主。他看重特斯拉的科技感、未来感,他喜欢“重新定义未来的这种感觉”。
余建军曾陶醉于烹饪,喜欢自己做饭,但由于有了更高级的快乐——创业,他把做饭这个爱好丢掉了;他大学时擅长长跑,曾获得学校长跑第四名,如今也不怎么锻炼。如果说还保有曾经的一些习惯和爱好,可能就是周日早上看NBA篮球赛了。“每天解决创业的问题,我感觉就是挺快乐的事情。”他说。
ALL IN
余建军讨厌坐飞机,但他发现在飞机上读书的体验挺好,“看完一本,感觉挺有成就感的”。他也爱用自家的音频服务,总共收听了600多个小时。采访时他打开手机,让我们看喜马拉雅FM运用大数据技术对他的性格画像,上面显示他的性格是“心如琉璃、温润如玉”等,“就是诗词听多了”。他喜欢听历史、心理和诗词方面的专辑。
由于喜欢历史,余建军经常说起他欣赏的历史人物马丁?路德?金,以及《I have a dream》,“听一遍,会觉得被充满了电”。
中国的历史人物里,他欣赏孙中山,去过很多次中山陵,“早期去的时候,内心还是挺澎湃的。”虽然觉得三民主义、五权宪法这些东西有点不太实际,“但我还是比较喜欢那种有理想主义的人,他就是内心的力量很强大,看到一个别人没看到的未来,然后敢于为它去all in。”
疯狂的“all in”性格,在余建军的第一次创业中就展露出来。彼时,他在西安交大读研究生,拿到一笔政府提供的创业基金,“每天灰天黑地的,基本上天天做到两三点钟,下班回去是很开心的,吃烤肉喝啤酒,睡几个小时,八九点钟继续奋斗,过了几个月那种生活,感觉太有意思了。”不过,这个五六十万投入的项目,最终还是失败了,余建军说,“干不成就是自己不行,就是自己怂”。
余建军研究生读的是力学,在工程物理研究院做课题,毕业时托福和GRE都考过了,最终还是选择留在中国创业。
转型
第一次的撸串、喝啤酒的创业生涯中,余建军的创业伙伴是4个同班同学,他们都是程序员。当外人说他们不懂战略、不懂营销时,他们不服气。不过随着推进,出现的问题越来越多,余建军总结说:“我们的价值观是一样,但我们的优势也是一样的,我不懂的地方他们也不懂,他们不懂的地方我也不懂。”
余建军选择转型做管理和营销,其他4个人继续做程序员。当时的他有点忐忑,因为创业不成功,他的写代码功夫废了,就可能下岗、失业。因此,他带着担忧的心情开了一个玩笑:“如果我失业了,你们得养我。”
有人是天生的管理者,杀伐决断,毫不犹豫,但余建军是一个心软的人。转型过程中,让他记忆最深刻的是第一次开除人。在跟被开除的人谈话时,他觉得自己比被开除的人还紧张,“更搞笑的是,我本来想开除他,结果说到后面,感觉很同情他,又把他留下来了。”
后来,他发现创业的时候,心太软,公司会活不下来,活不下来对所有的人都没法交代,“后面慢慢训练出来了”。
做了两三年管理和营销的余建军,这时跟他的4个程序员伙伴又开了一个玩笑,“你们只能做程序员,我这个项目即便失败了,我可以重新起一个项目。”他差不多看明白了创业是怎么一回事,“企业说来说去就是战略的问题,人的问题,钱的问题,这三个问题弄清楚了,各类型的项目都大同小异。”
从第一次创业到如今快20年了。从没有给别人打过工的余建军,仿佛染上了创业病。逛街时,就算是看到路边的一家培训公司,他也会去想一下,用哪种模式能把这个公司的模式给颠覆了。突然有什么创业想法,就会马上写到他的手机笔记里,时时在大脑中操练着:这个项目有没有机会,怎么干,如果来干的话,应该怎么操盘,从策略上、资金上,先做什么,后做什么,“我的笔记里面,至少记了好几十个各种不同类型的创业项目,只不过我不会去干的。”
余建军把这种脑海中的操练戏称为“职业病”,不过他认为没什么坏处,反而是他的“脑保健操”。
如今,喜马拉雅FM成立了两支风险投资基金,他日日操练不辍的“脑保健操”终于有了用武之地,“因为我碰到过的项目太多了,各种情况都经历过,会给他们一些指导。”
失败
在创办喜马拉雅FM之前,余建军曾创业十几次,有的至今依然在运营,比如“杰图软件”,又比如“城市吧”已经卖给了百度,它是现在百度街景地图的前身;有的已经消失在互联网的海洋中,比如“那里世界”,这个创业项目给余建军的内心带来很多烙印。
“那里世界”是基于街景技术制作的一个虚拟世界,里面的居民玩家可以闲逛、交流、玩耍、买卖,但它在商业化上遇到了麻烦,做了两年多发现这个东西还是自己臆想的东西。
后来,“那里世界”进行商业化,余建军引入了美女直播。朋友看到了,就跟曾经豪言要做出伟大虚拟世界的余建军开玩笑:“你不是要做一个伟大的世界吗,怎么跑去做美女视频?”余建军感觉很分裂,“这个不是我们的气质。”
2011年下半年,或许已经预测到“那里世界”终将失败,余建军是焦虑的,倒不是焦虑经济状况,他在多年前已经实现了财务自由。他的焦虑是自己已经35岁了,“这辈子最精彩的年华,最有旺盛战斗力的时间段,慢慢地肯定要过去了,但是还没有找到一条实现理想的道路。”
2012年上半年,对于余建军来说,除了焦虑,还增加了一丝悲凉。“那里世界”失败后,他决定不能马上all in到下一个项目,而是要快速试错,不断尝试新项目,但每一次试错,都要走掉几个人,最后,80多个人的团队,只剩下了七八个人。
在余建军尝试音频这个领域的时候,李开复恰巧发表了博文《语音微博是个伪命题》,业界的主流观点就是不看好音频的未来。这种情势下,跟随余建军的那些老人也开始动摇,开始出走,包括公司的CTO。
“只要有我在,(公司)肯定倒不了。”悲凉的余建军,信心还在,他让搭档陈小雨不用担心,他全情沉浸在构建音频平台上了。
陈小雨在与余建军搭档创业前,曾任证大集团的投资总监,因为看好余建军,所以离开证大,跟他一起做“那里世界”。
“那里世界”的2000万天使投资就是证大集团投的,2000万天使投资烧完了,但项目并没做成,证大所有人都觉得他们忽悠了证大老总戴志康的钱。所以,当余建军和陈小雨再次带着喜马拉雅FM这个项目去找戴志康时,证大的高管对他们“群起而攻之”,说他们“又来忽悠了”。
然而,出乎意料的是,戴志康以个人名义再次投了1500万。
“我们花的钱,是所有他投的公司里面,最省钱的一个。”余建军说戴志康其实不懂互联网,他的投资完全是出于对人的感觉。后来一次演讲中,戴志康谈到喜马拉雅FM时说,一个好的创业想法是子弹,只有最优秀的战士,才能将子弹精准地射出。
很显然,戴志康认为一个优秀的战士可能会射偏,但不会永远射偏。
书架
余建军是水瓶座,周围的人从星座学的角度说他“花心”,他自己则解释为涉猎面广,是一个信息的过滤器和海绵。他的搭档陈小雨则用“互联网节点”来形容他。
余建军的书架上既有经典的《鲁迅全集》,也有林青霞的《云去云来》;既有他关注的基因领域的书,如《自私的基因》《黎明之前》,也有建筑学领域的《造房子》;既有非虚构经典《伟大的历程:美国人在巴黎》,也有当前热门的区块链书籍。
书架显示了主人的风格,而喜马拉雅FM应该也算是余建军亲自建造的一个大书架、一个声音的图书馆。
余建军一直有一颗做平台的心,希望周围的人都用上他的产品。在这500万主播里,他读小学的女儿也是其中一个,她在喜马拉雅FM上已经上传了24个专辑,积累了2万的粉丝。
提到喜马拉雅,知乎网友用到的最多的词就是平台、资源多。
资源多,部分原因在于余建军先对手一步的版权布局。A轮融到资金,余建军就开始布局版权,“当时投资人都觉得我们傻,你好不容易拿1000万美金,你去布局版权?”虽然先于友商布局,但他认为版权的城墙建得再高也不嫌高,没有尽头。
在版权之外,余建军还常提到“佛性”,“做平台是需要佛性的,佛性就是利他”,这话是他从凤凰卫视主持人梁冬那里听来的,余建军深以为然,“我们必须要搭一个平台,让公司成为每个人的创业平台,这个公司自然就成功了。”
在向别人描述喜马拉雅FM是什么的时候,余建军经常用“声音的淘宝”来形容,他希望在这个平台上,用户要听得爽,主播要赚到钱,最大化地创造用户价值。
他把喜马拉雅FM看成是音频新生态的构建者。APP、网站只是表象,连接上游的内容创业者和下游的用户、激发内容创业者的创造力、让用户不费力地获取这些内容才是本质。从本质出发,他力排众议研发小雅音箱,“它的重点不是一个硬件,它是内容的入口”。在2018思想跨年晚会的现场,小雅音箱也被当作AI技术的代表向观众演示。
“小雅,小雅”,主持人开始唤醒小雅音箱,小雅音箱则用余建军定义的“甜而不腻”的一声“哎”来回应主持人的唤醒。
余建军说为了找到小雅这一声“哎”,花了200多万。
草根传奇
如今,喜马拉雅FM的手机用户已经突破4.5亿,付费内容生产者超过3000位,活跃用户日均使用时长已经到了128分钟。
然而,过程并非一帆风顺。2015年,喜马拉雅FM在苹果的App Store遭到友商的刷榜,被苹果连续下架三四次,甚至可能会被苹果封杀一年。
那一刻,余建军有了灭顶的感觉。
“每天晚上12点打电话,跟苹果那边投诉不是我们干的,连续打了一两个礼拜的电话,就跟祥林嫂一样。”绝望的余建军已经做好了去苹果总部门前打横幅的准备,“真的动过这个念头,搞不定就这样做。”
后来,余建军找到了苹果CEO蒂姆库克的邮箱,给他发了一封很长的邮件,进行了线索的举证,证明不是喜马拉雅FM在刷榜。之后,苹果派来了负责开发的副总裁调查这件事。最终,事情解决。
两三年过去了,余建军已经没有了被苹果下架的担心。在2018思想跨年演讲中,他提出“视频是天然的娱乐媒体,音频是天然的知识媒体”,“让声音像水和电一样,无处不在,随取随用”。“用声音分享人类智慧”正式成为喜马拉雅的公司使命。
在知识付费浪潮中,大V是争夺的焦点。但余建军更喜欢谈论平台上的那些草根逆袭的故事。
“紫襟,他这个故事太震撼了,学校刚毕业的小孩,一个月六七十万,这是什么概念?就靠录点东西就财务自由了!”
余建军口中的“紫襟”,在平台上的ID是“有声的紫襟”,他大学时代就在宿舍里录悬疑的有声小说,最开始做免费,积累了一定的粉丝,后来做付费,收入猛增。令人身临其境的声音,成为他的有声书的最大卖点。
喜马拉雅FM上的这种传奇并不鲜见,有汽车4S店的销售转做主播,年赚百万;也有讲笑话的姑娘,每期节目的点击量都达到500万以上,节目虽是免费,广告费却也赚得盆满钵满。
余建军讲到这些草根主播的故事,就如讲到自家子侄有了出息一般,赞叹连连。
手电筒和红舞鞋
马云曾经有句名言:戴着望远镜都找不到竞争对手。余建军一方面觉得马云这话“有点狂”,但同时也觉得他说出了互联网商业竞争最本质的逻辑:最终会消灭掉你的人,可能不在你当前的视野里。
他引用刘慈欣《三体》中的一句话来总结这个现象:消灭你,但与你无关。
所以,觉得面对竞争,“不是盯着对手干嘛你干嘛,而是说我们要想清楚我们到底要干嘛,到底要给谁提供什么样的价值,然后怎么把这个价值做到极致。”
曾经有一个投资人在余建军口中了解到了喜马拉雅的商业计划,转头就把这计划告诉了一个竞争对手,竞争对手随即全面改版,但改版之后,原本的用户流失了,新用户也没增加,“谁火就抄谁、跟谁,通常来说很难坚持下去。”
被投资人将想法透露给友商的事情还发生过一次。在一次活动上,余建军再次见到了这个投资人,“他伸出手想跟我握手,我也伸手伸了一半,发现是他,我把手背后面去了。”拒绝握手的余建军,让这个投资人异常尴尬,但他觉得这事做得“挺爽”。
虽然事情过去了两三年,但谈起这件事,余建军依然止不住地大笑,丝毫不为当时的决定后悔,“我希望自己活得真实,你做了特别不好的事情,我没必要追求面子上的和气。对一般人我也不会,都是很宽容的,对心有恶意的人,我还是希望快意恩仇一点。”
这是他的自信时刻,“有时候会觉得开心得不得了,感觉这个天下就是我的那种感觉;有时候觉得,靠!怎么还是这个样子,怎么这么乱,一塌糊涂。”
更多时候,他认为创业有点像走在山里的一个隧道,里面是黑的,而“思考”的能力就是手电筒,思考得越深入,手电光就能照得越远。
总结自己拿着手电筒走隧道的历程,他用“bitter and sweet”这个英文短语来形容,有酸也有甜。
他的搭档陈小雨把创业“这种停不下来”的生活比喻成穿上红舞鞋了,“你是演员,穿上红舞鞋,就不断地跳舞吧。”(文章来源:新浪网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