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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母校往事】那些年,那些事
2022年03月31日 18:37 

那些年,那些事

作者:张宁,1987级工业外贸专业

四月的北美已是樱花漫舞,如梦如幻、如诗如画,不知长安的樱花是否绽放?

灯光下,取出新墨,慢慢地研磨,思绪又回到那些青葱岁月。

曾写过不少回忆交大的文章,在此不一一赘述。大学四年生活给每一个人的印象不尽相同,回想起来,在象牙塔中指点江山的样子很可爱也很幼稚。

作为一个江南女子,穿越大半个中国去西北读书,我还是很佩服自己的,尽管毕业后即刻重回江南怀抱。因此,对当年那些西迁的教授们能够告别黄浦江,拖家带口扎根大西北深表敬佩。

交大校园宛若一个小江南,梧桐大道又好似上海滩的霞飞路,东、西花园虽然与江南园林差距不小,但有几分小桥流水的意境,植被多姿多彩:春育樱花、夏有丁香、秋染枫木、冬含腊梅。

交大北大门对面的兴庆宫公园于1956年开始征地,到1957破土动工,据说是为了交大西迁而建,交大师生可以免费入园;到我们上学时,就没有这等好事了。不过,这不影响青年学子们入园步或谈情说爱的心情。

当年,我从家乡长途跋涉,在路上风尘仆仆整整三天,疲惫地抵达交大的那一刻,心情是激动的:未来的四年会是怎样一幅画卷呢?然而,进校第一天就被分错了宿舍,当发现自己被分到男生宿舍时,似乎就预感到了自己四年的边缘化。

第二天一早,同班女生来临时宿舍看我和安慰我时,我正从床上爬起,眼角的泪水还未擦拭。一位美丽女孩看着我穿着睡裤,哈哈大笑:花裤子真好看。我也不好意思地笑了。她是第一个给我留下极其深刻印象的同班女生,可是毕业后,再也没有了她的消息。

我调了两次宿舍,最后与另外一个学院的女生同住,她们虽然视我为“外人”,但都还算以礼相待,至今保持着纯真的友谊。

后来,在宿舍楼里,目睹和风闻一些宿舍女生们的纷争,令人心有余悸;我想,做一个边缘人,也许正是上帝对我的厚爱,不用去八卦、不用去站队了,呵呵~

当时毕业需要一些选修课学分,当我看到有书法课时,很激动,马上选了这门课。授课的教授是一位非常随和的中年人,戴着眼镜,常常穿着中式对襟长衫,非常儒雅,陕西人。从他的课上,了解到秦川大地深厚的文化底蕴。上课时,常常有一种不真实感,总觉得眼前的这位教授仿佛是从唐朝长安穿越而来。

书法成了敏感少女对抗西北漫天风沙的武器,爱上书法的同时,也爱上了古都西安。闲暇时,骑着单车走出校园,寻找唐诗中出现的地名,而碑林成了自己最爱的地方。

那时交大的刊物以校报为主,团委为了让热血青年们畅所欲言,设想办一个学生自主刊物,刊登学生作品。我是编辑筹备组主要成员,与团委老师一起商定之后,将报纸命名为《交大学生报》。因为我正上书法课,所以,邀请书法老师题写刊名的艰巨任务就落在我的身上。

当时没有网络,书法老师又很低调,所以,只知道书法老师字写得好,却不知道书法老师在当时的书法界大名鼎鼎。趁着下课问老师可否为我们刊物题字。老师问明了情况,很快答应了。看到创刊号上遒劲的“交大学生报”五个字,我们非常喜悦,那一期也凝聚了自己很多的心血。

今年,美国教育书法学会举办了春季师生书法作品联展,惊喜地发现当年的老师也在其中。感慨的是,三十多年来,一直将笔墨纸砚携带身旁,没有辜负老师的期望;羞愧的是,当年没有好好系统地从老师那里习书,时不我待啊。

有一次,校报派我采访中国科学院院士(学部委员)周惠久教授,后来文章在校报头版刊登了,这是唯一的一次头版。我不记得自己写了什么,我只记得当时的场景,在周教授并不宽敞的住房中,阳光透过窗户,特别的柔和。我面对一位慈眉善目的老人,材料学泰斗,毕业于美国伊利诺大学和密歇根大学,曾任教国立西南联合大学、清华大学和国立中央大学,最后响应国家号召,在知天命之年,举家来到大西北。曾经的沧桑写在他那张平静的脸上,笑容很温暖,悠然地回答着我的提问。

还有一次不成功的采访,面对的是陕北作家路遥。那时候,电影《人生》已经把路遥推到大众的视线下,大学每个宿舍的收音机在中午十二点半准时打开,收听《平凡的世界》。所以,当我接到采访路遥的差使时,十分兴奋。可是,整个采访过程中,他低着头,腾云驾雾地抽着烟,像挤牙膏一样吐出几个字,当问起:为什么让田晓霞死去?路遥似乎不太耐烦地回答是作品的需要。那时的我是听不太懂的,所以,采访稿搁浅了。现在明白了一些,却已人到中年。路遥是无需包装的,也无需接受采访的,精神的洁癖使他不屑于制造语言垃圾,他的作品在三十多年后仍说着话,而且震耳欲聋。

书籍成了自己最好的朋友,校报室成了大学生活最温暖的所在。每次去交稿时,总会和那里的老师闲聊几句,总能看到他鼓励的眼光。毕业时,校报老师送了一大本校报合订本给我,当作纪念,鼓励我继续写作。

伤感辍笔几十年。疫情期间,往事忽然涌上心间,写作忽然成了生活的一部分,我不谙写作技巧、也不为赋新词强说愁,就喜欢这么认认真真地码字,就像当年在开水房旁的阶梯教室里奋笔疾书一样,生活源源不断地提供书写的理由。

“无论你走得多远都走不出我的心,就像黄昏时分的树影,拖得再长,也离不开树的根。”很多事慢慢模糊了,有的事却越来越清晰,在那片土地上的青春迷茫与挣扎已经渐行渐远,尘封的往事会慢慢地打开。 待我磨出浓浓的墨,在白纸上、在心中荡漾着四个字:饮水思源。

文字:张宁

图片:张宁 郭桢中